【屬靈名人批評錄】之一 ：聖靈內住與藐視《信經》

[宋澤萊]

【屬靈名人批評錄】之一

【題目】聖靈內住與藐視《信經》

◎宋澤萊

李常受實在是一個對「聖靈內住」非常有想像力的人，他對「聖靈內住」的闡釋非常高調，幾乎是無人可及，並且隨著他年齡的增加，越老越辣。

比如說他早年還認為當聖靈內住於我們身子的裏面，我們的生命就和神的生命連結在一塊後，我們就同時變成擁有「人性」和「神性」的人。但是到了1979年，它超越了這個說法，認為這麼說不夠達意，應該說兩性經過調和，「人性」不見了，最後就變成純一的「神性」。而本來我們的生命和神的生命也因為連結後，我們的生命就了結了，最後就變成純一的神生命了。簡言之，基督徒的性情、生命到最後都變成神的性情、生命了[1]。

以上這種說法就不對了，因為人性不少邪惡而神性至善，怎能調和？

不過，這樣還不算，到了1996年，他更大聲地說基督徒就是從神而生的「神人」，因為從神而生，我們也變成了「眾靈」，變成了「眾神」了[2]。

這就更有問題了，因為他忘了，人還有一個肉體，這個肉體可能還會犯罪，這種罪不是故意的，而是不知不覺存在的。我舉例來說，只要活在世界的一天，我們永無法使人不受委屈，一旦委屈了別人，就算是不公義，也就是犯罪了，這是不必辯論的。然而，這世界是一個有限體，當我吃一碗飯、用一塊錢，相對的就有一個人少吃一碗飯、少用一塊錢；只因我的需要，沒有施捨給別人，別人就受委屈，我們很難說自己是聖潔的。這就是好的基督徒為什麼看淡這個世界的原因。

然而，對於李常受的荒唐說法，我們反駁起來會很累，因為他能從許多《聖經》的經文中引伸出他的聳動理論。

但是，我說過，李常受是老一代的人，在解經上難免誇大其詞，再加上邏輯觀念不是很好，他所提倡的理論就會出問題，使人無法信服。另外他的理論還有一個缺點，就是和實際上的基督徒靈命經驗不吻合，覺得他的理論是一回事，而實際上我們的靈命的體驗又是另一回事。

我舉個例子，就是有關李常受非常怪異的「三位一體」的理論。他的「三位一體」理論和基督教正宗〈信經〉的三位一體很不同，乃是一種別出心裁，極其特殊的理論。由於和〈信經〉所說的三位一體不合，他就批判《信經》的「三位一體」觀念，認為《信經》裏的「三位一體」是尼西亞大會中由君士坦丁大帝規定出來的東西，是世俗操作的結果，和《聖經》所說的不一樣[3]。他自認他的「三位一體」的觀念才是真正合乎聖經的「三位一體」觀念。

那麼，什麼才是李常受的合於《聖經》的「三位一體」的觀念呢？原來，他把聖父、聖子、聖靈都看成是相同的一個，由聖靈把他們同一起來：聖靈是靈、聖子是靈、聖父是靈，是「三而一的神」[4]，他認為吾人沒有辦法將三者分開。並認為聖父、聖子、聖靈三者互相含攝，也就是聖靈裏就住著聖父、聖子，聖子裏就住著聖父、聖靈，聖父裏就住著聖子、聖靈。所以他認為當聖靈和我們連結在一起【聖靈內住】時，基督也跑來連結，耶和華也跑來連結[5]。三位是一起出動的，不是分開的。他認為《信經》把聖靈、聖父、聖子三位強行分開，是一種謬誤！他說的才是合乎聖經經文的「三位一體」，才是正確的「三位一體」！

其實，李常受要怎麼說「三位一體」都是他的自由，也是他的權利。在今天的世界裏，任何人隨便解釋「三位一體」都沒有人有權利進行干涉。問題是，傳統《信經》所說的「三位一體」可能是可以檢證的；而李常受所說的「三位一體」可能是難以檢證的！這才重要。

原來，傳統的「三位一體」是由兩個觀念所組成的，前一個是說「聖父是神、聖子是神、聖靈是神」，是一體的；後一個是說「聖父不是聖子，聖子不是聖靈，聖靈不是聖父」，是分開的。這兩個觀念似乎是有衝突的，很難結合起來，但是我們必要勉強把這兩個觀念組合起來，才不會在實際信仰上出問題。

對於《信經》的前一個觀念，李常受並沒有反對，因為這正是他所提倡的。但是對於後一個觀念，他就不能容忍。他認為《信經》裏的「三位一體」在骨子裡是把神說成三位分立；雖然口裏不明講三位，怕被人批評為多神主義，但是腦子裏就是三位神[6]。

李常受這麼說就是一偏之見，《信經》的後一個「三位一體」觀念就是認為「聖父不是聖子，聖子不是聖靈，聖靈不是聖父」，明顯是三者分開的。問題還在於，信經裏「分開」的說法是可檢證的，而李常受的「同一」「互相含攝」的觀念雖然也可以檢證到，但是恐怕是比較難經驗到的。

比如說，有時信徒會感到耶和華在耳邊向他說話，一般來說該位信徒很少會同時感到有「耶穌、聖靈」同時在耶和華中向他說話。就像是摩西在何烈山聽到耶和華在荊棘叢中向他呼叫，但是摩西當下並沒有同時看到有耶穌、聖靈向他呼叫，否則他一定會告訴別人。

再比如說，有時信徒會感受到耶穌的光芒、身影、聲音向他顯現，一般來說該位信徒很少會感受到在耶穌裏同時有「耶和華、聖靈」向他顯現。就像是保羅在大馬色的路上感受到耶穌用光和話語照他、責備他，保羅當下並沒有同時看到聖父、聖靈在耶穌中向他顯現，否則他一定會告訴別人。

又比如說，有時信徒會感受到聖靈向他顯現，一般來說該位信徒很少會同時感受到「耶和華、耶穌」同時向他顯現【當然有時可能是會的】。就像是五旬節時，聖靈的火焰舌頭向彼得等數千人顯現時，彼得諸人不可能同時看到「耶和華、耶穌」在聖靈中向他們顯現。

一般來說，我們看到的三一神總是比較單一的，分開的【我再強調：偶而也會同時出現】。即使是司提反殉道時，他同時看到耶穌站在聖父的右邊，耶穌和聖父也是分開的；即使是〈啟示錄〉裏，約翰在異象中同時看到聖父和耶穌一起出現，他們也是分開的，並不是同一、互相含攝的。

可見，李常受那種「同一」「互相含攝」的「三位一體論」是比較接近觀念性的，比較少在實際中被驗證到，若要真的百分之百實行起來一定會顯得比較困難。所以我們說李常受否認信經的「三位一體論」中的分開論其實是不智的，也是不恰當的。

這會妨害他對於《聖經》的解釋，某些地方會變得很怪異、勉強。

李常受畢竟是中國人，在傳統上，中國人做學問的方法比較擅長採取「吾道一以貫之」或「相互融攝」的和稀泥方法，卻拙於採用「分析」「解析」的明皙方法，所做出來的學問就比較含混攏統，有時淪為玄想，很不實用。我想當我們看李常受的書時，一定要用實際去檢證它，不能一味高捧它、相信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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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 見李常受著：《神與人奧秘的關係》﹝台灣台北：福音書房，1986﹞頁7。
[2] 見李常受著：《神人的生活》﹝台灣台北：福音書房，1996﹞頁12。
[3] 見李常受著：《神與人奧秘的關係》﹝台灣台北：福音書房，1986﹞頁48─49。
[4] 見李常受著：《神與人奧秘的關係》﹝台灣台北：福音書房，1986﹞頁49。
[5] 見李常受著：《神與人奧秘的關係》﹝台灣台北：福音書房，1986﹞頁48。
[6] 見李常受著：《神與人奧秘的關係》﹝台灣台北：福音書房，1986﹞頁49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