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！十字架上的凶犯

[宋澤萊]

【題目】看！十字架上的凶犯

－－人生種種的行事，沒有比進天堂更容易

◎宋澤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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﹝序：上個禮拜，我講道時，提及十字架上的凶犯故事，由於時間不足，籠統含混，現在書面再詳說一遍。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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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，我們提到「因信稱義」，也就是提到我們靠著單純的「信耶穌」﹝不必加上其他任何動作﹞就可以進天堂﹝註：天堂也可以理解成樂園、新天新地這些名詞﹞，許多人硬是不信。他們拚命說一定要靠著萬般的吃齋、苦行、修身、好品德、讀經、敬拜、悔改、被赦罪、告解、做善工、朝拜聖地、購買贖罪券、受洗、成聖、行神蹟、結聖靈的果子、有聖靈的恩賜，甚至說死後一定要到煉獄將罪煉淨，才能上天堂。總之，種種繁瑣的、重荷的、違反人性的甚至恐怖的要求都出現了，一舉把天堂推向億萬光年之外；彷彿是說把進天堂講得太容易就會得罪上帝，損毀耶穌一樣。須知那些不合理的要求，都是稱義後，為了鞏固我們更加確信稱義、得救的附屬事工，本身不是稱義、得救的起因；如果將它們高舉為稱義、得救的至上必要條件，那麼就歪曲了教義的方向，最後使信徒吃盡苦頭，卻無法獲得究極的平安，實在是很缺德的事。這些人不明道理道倒也罷了，卻也不容許軟弱的我們有向天堂直跑的勇氣，是很不應該有的行為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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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十字架上的那個凶犯的例子將使這些人的恐嚇不能得逞，這位凶犯先生高掛在「髑髏崗」的十字架上，矗抵天堂，一舉粉碎那些恐嚇者的謠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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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路加福音第二十三章32－43節裡，提到耶穌被釘在十字架的那時，一個同時也被釘上十字架並且豎立於耶穌旁邊的凶犯，由於他靠著本具的良心，向旁邊的另一個凶犯明言耶穌沒有做過任何一件不好的事，不應該受十字架的死刑。同時，最重要的，他對耶穌說，等到耶穌作王的時候，不要忘記他。耶穌聽了，就告訴他說：今天祂要帶他到天堂一起住在那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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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件事真是跌破了所有宗教家﹝包括基督教和非基督教﹞的眼鏡，那個凶犯僅憑著一句話，就被耶穌帶往天堂。當中既沒有再加上任何的動作，也沒有再加上任何額外的要求，甚至比喝一口茶，吃一口飯還省力，他就白白的進了永生的天堂，天底下還有比這個更便宜容易的事情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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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頭的奧義﹝假若說裡頭的淺白道裡也算是一種奧義的話﹞到底是什麼

現在我們嘗試性地來解說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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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用現代中文譯本[1]再輔以其他譯本，先來看看整個故事的經過，聖經是這麼說的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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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﹝註：指羅馬帝國的士兵們﹞同時帶來了兩個囚犯，要跟耶穌一起處死。他們到一個地方，叫「髑髏崗」，在那裡把耶穌釘在十字架上，同時又釘了兩個囚犯，一個在他右邊，一個在他左邊。耶穌說：「父親哪，赦免他們，因為他們不曉得自己所做的是甚麼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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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抽籤，分了耶穌的衣服。民眾站著觀看，猶太的領袖卻取笑他說：「他救了別人！他如果是上帝所揀選的基督，讓他救救自己吧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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士兵也同樣譏笑他，他們上前，拿酸酒給他，說：「如果你是猶太人的王，救救你自己吧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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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上面有牌子寫著：「這是猶太人的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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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跟他同釘的囚犯有一個開口侮辱他說：「你不是基督嗎？救救你自己，也救救我們吧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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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一個卻責備那囚犯說：「我們同樣受刑，你就不怕上帝嗎？我們受刑是活該；我們所受的，不正是我們該得的報應嗎？但是他並沒有做過一件不好的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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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他對耶穌說：「耶穌啊，你作王臨到的時候，求你記得我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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耶穌對他說：「我告訴你，今天你要跟我一起在樂園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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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囚犯得救的故事，不是四個福音書裡都有的，只有〈路加福音〉才這麼記載。雖然如此，但是在傳統歐洲的民間裡可能相當有名。它慢慢演變成許多傳說，這個囚犯後來被說成有好幾個名字：有叫做狄士麻思﹝Dismas﹞的，也有叫做狄麻司﹝Demas﹞的，或叫做杜馬求恩﹝Dumachus﹞。有一個傳說將他吹捧成猶太的羅賓漢，專門劫富濟貧。最動人的一則，是說在約瑟和馬利亞抱著嬰兒耶穌逃到埃及時，途中遇到了盜匪集團。當時，群盜首領的兒子就是這位囚犯。由於這個年輕的首領兒子看到可愛的嬰兒，竟然不忍心下手，而且釋放了祂，說：「啊，孩童之中最蒙福的，如果有一天要施憐憫給我，那就紀念我吧，並且忘掉這一刻。」日後，他們果然在「髑髏崗」相遇，耶穌果然救了他到天堂。[2]這個演變而來的傳說當然是畫蛇添足，而且模糊了原本〈路加福音〉隱藏的真正道理，其實是很沒必要的。不過，可以看出，傳統以來，並沒有多少人真正了解〈路加福音〉所記載的這個故事的真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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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段記載裡，首先我們要弄清楚這位囚犯真正的罪行。在現代中文譯本裡，將他籠統地稱為「囚犯」，這是比較可惜的；其他的聖經版本也有翻譯成「犯人」或「凶犯」[3]。我認為「凶犯」比較能盡意，因為這兩個囚犯不是普通的囚犯或犯人，既然是被判為十字架上的死刑犯，必然負有重罪在身，也許是搶劫、殺人，或甚至是叛國。總之罪是重的，不是輕省的。我們就說是「凶犯」吧，而且是走向被處死這條路的凶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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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來，純粹以這個凶犯對耶穌的觀感，〈路加福音〉這個記載可以分成兩個階段來看！第一個階段是這個囚犯認為自己是罪有應得，而耶穌是沒有罪的人。第二個階段是他認為耶穌將來一定會成為某個國度的王，請祂記得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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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第一個階段裡，最大的意義應該是指出這個凶犯的良心未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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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基督教的教義裡，是認為我們人天生有一種自然的良心，願意時時走正直的路[4]，雖然也許在亞當背離上帝後，這個良心已經變得相當薄弱了，但是基本上還是殘餘一些良心，導致我們還懂得甚麼為是，甚麼為非。也因此，人間才會建立各種法律，保有社會正義[5]。這種情況就像是理智，在亞當背離神之後，人類的理智顯得薄弱，但是人類依然可以依賴理智創造自然科學[6]。這種薄弱的人類良心和理智儘管無法主導人真正信靠神，但是可以讓人朦朧中覺得有一個神的存在。比如說，我們憑藉著是非之心，可以看出宇宙後面必有一位至善的神存在；看到自然森羅萬象有條不紊的排列，可以猜想背後可能有一個神在主宰。由此，我們可以向著神靠近一步，這是天然良心和理智的作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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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凶犯由於還有這個良心，甚至還可以判斷出來自己的罪應該死，而耶穌無罪。這就說明這個凶犯比另一個凶犯，甚至比當場的士兵、猶太首領更有良心，也就是說他良心未冺的程度要超過一般人；也導致他能進一步信靠耶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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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，我們必須知道，導致他稱義得救的，並不是這個良心，因為知道耶穌沒有罪的人並不只有這位凶犯先生，即使是判耶穌死刑的羅馬總督彼拉多也有未冺的良心，也知道耶穌是無罪的[7]，但是比拉多並沒有稱義得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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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致這位凶犯稱義得救的原因是在第二個階段；也就是隱藏在「耶穌啊，你作王臨到的時候，求你記得我！」這句話裡。這句話，具有真真正正的深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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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注意到，耶穌當時已經被釘在十字架上了，是必死的。那位甚麼這個凶犯還說「你作王臨到的時候」﹝另有翻譯成：你得國降臨的時候[8]或當你來為王時[9]﹞呢？這就是這個凶犯心裡已經相信耶穌必將「死而復活」「建立國度」「成為一國之王」。不管是哪個時候、哪個地方、用甚麼方法，總之，耶穌必定「死而復活」「建立國度」「成為一國之王」。由於這個認知﹝認同﹞，他當下稱義得救了。至於「求你記得我」﹝也有翻譯成：請你紀念我[10]或求你記念我[11]﹞有什麼意思呢？就是請耶穌不要忘記他，在他的國裡給他一個身分，就當他做那個國家的人民吧！這就是指他願意歸入耶穌的國度裡，認耶穌為主了；這就更加導致他稱義得救。為什麼呢？因為〈羅馬書〉十章第8－10節說：「你若口裡認耶穌為主，心裡信神叫他從死裡復活，就必得救。因為人心裡相信，就可以稱義；口裡承認，就可以得救。」所有這個凶犯稱義、得救的原因盡在這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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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看！這個凶犯，他完全不必「吃齋、苦行、修身、好品德、讀經、敬拜、悔改、被赦罪、告解、做善工、朝拜聖地、購買贖罪券、受洗、成聖、行神蹟、結聖靈的果子、有聖靈的恩賜，甚至去到煉獄將罪煉淨」，他只憑著「信耶穌死而復活」，「認耶穌為他的主」，他就稱義進天堂了！這是多麼乾脆而容易的事情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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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仍然有許多人無法相信「因信稱義」的簡單道理，是很奇怪的。只是因為道在眼前，他就不信；反而走向遠方，自尋苦吃。由於自己吃的苦不夠，還恐嚇別人也一起來受苦，這都是不明白道理的人。更有甚者，有些牧會的人，出於私慾，在「因信稱義」的道理之外，用其他理論故意欺騙信徒，綑綁信徒，挾制信徒，更是叫人可憎可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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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釘在十字架上的這個凶犯，永遠矗立在「髑髏崗」上，通達天堂，可以使「因信稱義」之外另尋一大堆理由的人杜口！因為，事實上，人生種種的行事，再也沒有比進天堂更容易了！

－－2010、06、06於鹿港寓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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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見聯合聖經公會版權所有：《現代中文譯本聖經》﹝香港聖經公會版權代理，1981三版﹞。

[2]以上民間傳說見巴克來原著，路中石譯《路加福音注釋》﹝香港九龍：基督教文藝出版社， 2000年5版﹞頁339－340。

[3]見《新國際版研讀本聖經》﹝美國：更新傳道會，1996﹞頁1979。或「凶犯」見思高聖經學會編譯：《聖經》﹝台北：思高聖經學會出版社，2003﹞頁1634。

[4]見希伯來書十三章18節

[5]見〈羅馬書〉二章14－16。

[6]馬丁路德認為人在墮落後仍沒有喪失理性能力，上帝也沒有奪走理性的統治地位，人清楚知道自己有理性，能作大事業；但是墮落以後的人的理性是屬於肉體的，由於貪慾就會歪曲上帝給他的看管世界的目的，只管滿足自己，榮耀自己，忽略上帝的道。參見見阿爾扥伊茲原著‧段琦與孫善玲合譯：《馬丁路德神學》﹝台北：中華信義神學出版社，1999﹞頁98－99。

[7]見路加福音二十三章4節。

[8]見《新國際版研讀本聖經》﹝美國：更新傳道會，1996﹞頁1979。

[9]見思高聖經學會編譯：《聖經》﹝台北：思高聖經學會出版社，2003﹞頁1634。

[10]見《新國際版研讀本聖經》﹝美國：更新傳道會，1996﹞頁1979。

[11]見思高聖經學會編譯：《聖經》﹝台北：思高聖經學會出版社，2003﹞頁1634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