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得只是雅各的左右手嗎？

[宋澤萊]

 

彼得只是雅各的左右手嗎？
──談《耶穌的真實王朝》一書的的危險性〈三〉

◎宋澤萊

一、幾幅毫無氣血的圖像

在《耶穌的真實王朝》這本書裡，約略地提到了彼得。大致上作者把彼得弄成了四幅形象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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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是說《聖經》裡的彼得言行不是真實的，因為保羅派的人篡改了彼得的書信；後來天主教把彼得塑造成極為尊貴的人物更是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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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是耶穌以後成為基督教運動領袖的人不是彼得，而是雅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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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是彼得與保羅不和，在保羅心目中彼得是虛偽的人，因為他不肯和外邦人同桌吃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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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是把彼得他描述成雅各的左右手，就住在耶路撒冷教會，是「柱石」之一，彼得和雅各合作無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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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如是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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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新約》之中的〈彼得前書〉與〈彼得後書〉讀來太像保羅的言語，許多學者都認為是篡改過的，或甚至可能是保羅追隨者執筆的。﹝頁338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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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得是首任教宗的首要地位，已經成為天主教教義，如今我們確知事實並非如此。﹝頁308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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繼耶穌以後成為運動領袖的是雅各，不是彼得。﹝頁310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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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加也營造了保羅和彼德相處融洽的印象﹝〈行傳〉15﹞。這似乎不大可能是事實。保羅在加拉太書裡說，他因為有關猶太人與外邦人同席的問題，「因他﹝彼得﹞有可責之處，就當面抵擋他」﹝二：11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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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羅指責彼得是虛偽之人，並且指雅各和其他人等影響了彼得。﹝頁338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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﹝在耶穌王朝裡﹞耶穌的弟弟雅各──與耶穌一樣擁有大衛王族血統的人──居中，兩人在左右相輔而為「柱石」。﹝頁315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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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大致可以確定的是，彼得與約翰是最親近雅各的輔佐者，保羅甚至也曾認他們三人是教會的「柱石」。這三人合作融洽，對於耶穌在世時親授的信仰目標也有志一同。﹝頁338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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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James D.Tabor在書裡顯示了他對彼得的一連串貶低策略：他先拒斥一切如今有關彼得的尊崇，使他變成一個普通人；再使他完全退回到耶路撒冷，封閉在猶太人的世界中；然後說他在猶太人團體裡還有功用，就是做為雅各的一個左右手──柱石。

二、論斷的漏洞

作者這種論斷對嗎？我想裡面有許多的漏洞；由於彼得如今在基督教信仰裡越來越重要，我們在這裡要稍微談一下作者這種觀念的不可靠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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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，作者說〈彼得前書〉〈彼得後書〉遭到保羅派的人篡改，說他讀來很像保羅書信。我卻不覺得如此，裡面還是有很強烈的彼得風格，教訓人的文字還是那麼直接、激烈、不留情面，充分反映了〈使徒行傳〉裡那種特殊的劍及履及的彼得行動風格。這兩封信和保羅書信裡的文謅謅味道是完全不一樣的，倒是很像〈馬可福音〉那種急切、強烈的味道﹝馬可就是彼得的學生﹞，我想保羅的學生是寫不出來的。說是保羅派的人冒彼得的名寫信，我想也沒必要。為什麼要冒名？目的何在？作者James D.Tabor沒說，我也想不起來的。作者這麼說，我想是很不負責任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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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來，作者認為由於彼得不肯和外邦人同桌吃飯，保羅和彼得之間曾經有過不愉快的辯論，這當然是事實；不過不代表永遠的不和，因為彼得後來也把基督教傳給外邦人哥尼流一家人，可見他後來和外邦人很要好。由此可見保羅和彼得的不和可能只是那麼短暫的一次而已，並非永遠不和。我們看到當路加﹝他是徹底保羅派的人﹞在〈使徒行傳〉裡把彼得寫得那麼生動美好，就知道保羅一向對彼得必然讚譽有加，甚至高捧他，因此路加才會把彼得寫得那麼精彩。保羅和彼得之間良好的的感情，可能超乎作者的想像之外，畢竟保羅和彼得都是在外面傳教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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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，作者極力想把彼得塑造成和雅各一樣，是永遠住在耶路撒冷教會的人，是永遠跟隨在雅各身邊的「柱石」。這一點也不對，〈使徒行傳〉和〈彼得書信〉說了許多彼得的行蹤，他有許多傳教的事蹟，在在顯示他不是永遠待在耶路撒冷教會的人﹝那裡事實上很窮，沒什麼好處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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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，作者是看扁了彼得，故意將他降格在雅各之下，卻沒有考慮到既然保羅不依賴雅各傳教、生活﹝保羅甚至還要收集其他地區信徒的錢來救濟雅各﹞，那麼彼得又何必依賴雅各，依賴雅各又有什麼好處？！沾光嗎？我想沒有什麼好沾光！吃穿得好嗎？我想只能更壞！那麼彼得何不學學保羅，自行到外地去牧會比較愉快。我想彼得有一段日子可能協助過雅各，但是要說他永遠只是窮苦的雅各的左右手，拚死我也不會相信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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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約翰也不可能是雅各永遠的左右手，道理和彼得是一樣的。

三、彼得的重要性

我在前文提過，在今天，彼得的重要性越來越明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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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要的原因是彼得﹝根據《使徒行傳》所顯露的彼得形象來看﹞和保羅兩人分別代表了屬靈的基督教徒的兩種範式。不論怎麼看，保羅和彼得都顯露了高度的屬靈氣息。雖然兩個人都很神秘，但是保羅的屬靈現象是內蘊的，他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哲學辯證，把屬靈經驗用因信稱義、悔改、重生、得救這些道理包裹起來，指導信徒一條通達新天新地的道路，是比較內在靜觀的，如今的信義宗、長老會受惠於保羅的神學不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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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彼得的屬靈形象卻是比較外露，在〈使徒行傳〉裡說，耶穌升天後，五旬節時他和120個信徒在閣樓等待聖靈的降臨，當聖靈降臨後，他們說出了萬邦的語言，彼得就如同脫胎換骨，他隨即向群眾講道，使三千人信主（使徒行傳二章）。彼得是初期教會的領袖之一，使徒中第一個神蹟是他行的（使徒行傳三:1-4），他奉主的名叫死人復活，跛子行走，甚至他的手帕，影子都可以醫病。他又放膽在公會前發言，為主作見證（使徒行傳五: 27－41），勇敢地面對逼迫和苦難。此外，他亦作過宣教旅行，可能是去小亞細亞（彼得前書一:1）和「巴比倫」（彼得前書 五:13）。（「巴比倫」可能是一個暗語，象徵羅馬，在當時的基督徒和猶太人著作中常有這種用法。）他的表現很像一個「神人」，我想五旬節教派的人都能夠領略彼得這種範式的奧妙，他們也許不很懂得保羅，但一定會尊彼得為模範。五旬節教派如今在全球擁有五億的信徒，比信義宗加長老會加浸信會加衛斯理派的信徒還多，是全球的猶太人的四十倍，由此可見彼得所開創的範式的重要性。

四、結語

對於《耶穌的真實王朝》的作者James D.Tabor而言，彼得卻是不重要的；但對於五億的五旬節教徒而言，彼得可能是至高無上的，在這種情況下，把彼得塑造成一個平凡的雅各的左右手，使之沒有一點點屬靈能力，我想是很無聊的，也是一點都不真實的。作者James D.Tabor由墳墓來看天空，固然很有創意，但是畢竟死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真實的天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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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到這裡，我有些感慨，不知道寫了什麼，就暫時擱筆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