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馬書第七章所描述的是基督徒靈命已成熟的境界嗎？

【題目】羅馬書第七章所描述的是基督徒靈命已成熟的境界嗎？

◎宋澤萊

《聖潔Holiness》一書是英國萊爾主教﹝ John Charles Ryle 1816-1900)﹞所寫的一本相當有名的書。在這本書裡頭，萊爾主教將《羅馬書》第七章的境界說成是基督徒靈命已經成熟的境界。這種說法是正確的嗎？

萊爾主教認為在《羅馬書》的第七章，描寫了聖徒﹝基督徒﹞不能逃避的尷尬處境，那是因信稱義後，在認罪悔改過程中必須面對的艱難內在處境，《羅馬書》經文如是說：

「我也知道，在我裡頭，就是我肉體之中，沒有良善。因為立志為善由得我，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。故此，我所願意的善，我反不做。我所不願意的惡，我倒去做。若我去做我不願意做的，就不是我做的，乃是住在我裡頭的罪做的。我覺得有一個律，就是我願意為善的時候，便有惡與我同在。因為按我裡面的意思，我是喜歡上帝的律，但我覺得肢體中另有一個律，和我心中的律交戰，把我擄去，叫我服從那肢體中犯罪的律。我真是苦啊，誰能救我脫去這取死的身體呢？」

在這段描述中，有兩句話最叫人驚心動魄，那就是「我所不願意的惡，我倒去做。」與「把我擄去叫我服從那肢體中犯罪的律。」這兩句。按萊爾主教的意思，保羅的這段話是指稱稱義以後的聖徒還會不由自主地去做惡行，而且可能是屢戰屢敗地去實踐惡行。這些當然不是上帝的律所喜悅的，乃是肉體的罪的律所命令的，最可怕的還是聖徒明知道如此，他還是不能克制地順從了肉體的罪的律去實踐。這些肉體的罪的律會逼使人去做哪些事呢？在〈加拉太書〉第五章18節裡寫得很詳細，經文如是說：「就如姦淫、污穢、邪蕩、拜偶像、邪術、仇恨、爭競、忌恨、惱怒、結黨、紛爭、異端、嫉妒﹝有古卷在此有兇殺二字﹞、罪酒、荒宴等類。」一個聖徒還會去做這些事簡直是叫人想像不到，我想萊爾主教未免太輕看這件事情的嚴重性。事實上，保羅這段話原本不是用來指稱成熟的基督教徒的苦境，乃是用來指稱恪守舊律法的那些教徒的苦境，由於沒有聖靈的幫助，他們只憑著個人的力量守律法，就會陷入這種苦境。我想信耶穌後的信徒，即使有聖靈內住，能有聖靈的幫助，但是在初期仍會有這個苦境，但是時間久了以後，比較成熟了，就不會如此。

因此，我不禁要批評說：萊爾﹝J.C Ryle，1816─1900﹞主教在《聖潔Holiness》一書說〈羅馬書〉第七章所描述的是基督徒靈命已成熟的境界是完全不正確的！萊爾主教所持的理由是這樣的，他如是說：

「我想強調的一個清楚事實是，歷代最好的注釋家都幾乎無一例外地把〈羅馬書〉七章應用到成熟聖徒的身上。除了個別例子之外，不持這種觀點的注釋家都是羅馬天主教、索西尼、阿明尼烏主義者。與他們相對的是幾乎所有的改教家、清教徒和當代最傑出的福音派人士。」﹝註1﹞

萊爾主教在這一段話裡訴諸於黨派的權威，意思是說我們福音派的人都認為〈羅馬書〉第七章所描述的是基督徒靈命已成熟的境界；反對的人都是非我族類的人。萊爾主教這種訴諸於黨派的說法是很糟糕的，也是不可取的，因為真理不一定和黨派有關係。就比如說我本人是信義宗的人，非常推崇馬丁路德的教義，當然是標準的福音派信徒，但是我不會糊里糊塗把〈羅馬書〉第七章所描述的境界當成是基督徒靈命已成熟的境界，我反而要說那是一個糟糕的境界，乃是聖徒在認罪悔改過程中一個極為尷尬的境界，是不成熟的一個境界。換句話說，我不相信成熟的基督徒還常會不由自主地去做惡行。在這個不成熟的境界中，信徒雖然知道聖靈已經內住在他的身上，有時聖靈甚至還會充滿他，但是罪的律﹝一種根深柢固的習性﹞還沒有被制伏，在行為上就顛顛躓躓，無法完全聖潔，常常吃了敗仗，不禁發出了「我真是苦啊，誰能救我脫去這取死的身體呢？」的感嘆。

萊爾主教由於肯地了〈羅馬書〉第七章所描述的境界是已成熟的基督徒靈命境界，也就是把它當成是基督徒上等的境界，因此就看不到比較好的未來境界。因此，使他寫的《聖潔》一書就變得非常緊張，彷彿聖徒永遠都處在鬥爭的內在世界一樣，他的這本書就變得很有壓力，叫人感受不到基督教的內在喜樂味道。他所描寫的聖徒彷彿是中古時代苦行的修士，處處都流露著受苦的味道。

然而正常的是：聖徒在過了這種黑暗的鬥爭境界之後，就會來到一個比較輕鬆的聖潔境界。

那麼，克服了〈羅馬書〉第七章的境界後，是一個怎樣的輕鬆的境界呢？那就是〈羅馬書〉第八章的境界。在〈羅馬書〉第八章就有比較正面的境界描述，經文如是說：

「因為賜生命聖靈的律，在基督耶穌裡釋放了我，使我脫離了罪和死的律了。」

沒錯，第八章就描述了聖靈的律戰勝肉體罪的律的境界，是一種比較肯定性的描述。在這個時候，聖靈已經長期內住，為信徒開拓了一個未曾有的神聖內在，可以讓聖徒安住，並將肉體的世界隔離於這個內在世界之外。在聖徒所安住的聖靈世界裡，有平安、喜樂；在那以外，就是肉體情慾世界，盡是喧囂、混亂、邪情、死亡的世界，已經與自己越來越遠，並讓自己深感厭惡。由於能隔離肉體情慾世界，以及有長住的寬廣的內在平安喜樂，如果有邪念來臨，就能從容而自然地給予審視、盤問、判定、溶解，終不被動搖。這種狀況，這才是基督徒靈命真真正正已經成熟的境界！

在最後，聖靈甚至會取走我們喜愛犯罪的「老我」，賜給你「我是阿拉法，是俄梅嘎」的永恆生命，那就是更加成熟的境界了！

註1：見李漫波、朱保平譯‧萊爾著：《聖潔》﹝北京：三聯書店，2014﹞引言頁6─7。

──2014、06、27於鹿港
——2023、06、25大幅修改